与美国司法部达成认罪协议，对波音意味着什么？

界面新闻记者 | 陈升龙

界面新闻编辑 | 刘海川

根据美国司法部2024年7月7日的法庭文件，波音公司已与其就一份认罪协议在原则上达成一致，承认在多年前的海外两起空难中密谋欺诈联邦航空局（FAA）。认罪之后，波音可以免于庭审。

2018年10月29日、2019年3月10日短短几个月内，印尼和埃塞俄比亚分别发生两起737 MAX 8致命坠机事故，共造成346人死亡。事后查明两起空难均与该机型“机动特性增强系统”自动防失速软件（MCAS）被错误激活有关。该系列机型随即在全球范围内遭到停飞。

2021年1月7日，美国司法部与波音达成为期3年的暂缓起诉协议，该公司在此期间不得违反任何法律、需支付2.436亿美元（约合人民币15.7亿元）罚款，并实施合规和改进计划。今年1月5日暂缓起诉协议到期前两天，阿拉斯加航空公司一架波音737 MAX 9在飞行途中门塞脱落，美国国家运输安全委员会和FAA介入调查。

这一事件引发波音新一轮安全和质量控制危机。今年5月14日，司法部认定波音违反了3年前的协议，未能实施有效的合规计划。6月30日，司法部向波音提出最新的认罪协议，要求其在7月7日前接受，否则将启动审判程序。

协议包括总额为4.872亿美元（约合人民币35.42亿元）的罚款，鉴于波音此前已缴纳了2.436亿美元，因此只需支付另外一半的款项。另外，波音还需在未来3年内投入至少4.55亿美元（约合人民币33.1亿元），以强化安全和合规建设。司法部还要求成立独立监督机构对此进行审计。

波音还将向遇难者家属支付额外赔偿金，具体金额将由法官决定。提前一周获悉协议内容的受害者家属认为司法部向波音做出了其他刑事被告永远不会得到的让步，并且没有追究波音高管们对346条人命的责任。他们强烈反对该认罪协议，要求波音支付248亿美元（约合人民币1802亿元）罚款。

司法部则在声明中写道，这一处罚已经现有措施里是最严格的，同时也保护了美国公众。

波音在发给法新社的声明中确认，“我们已与司法部就解决方案条款达成原则协议，但仍须获得具体条款的批准”。

最新协议也标志着这家拥有近100年历史的航空制造业巨头跌入了低谷，未来将承受更沉重的财务压力，以及声誉受损带来的订单缩水。今年初阿拉斯加航空的事故以来，至少有126名“吹哨人”举报波音长期漠视安全和质量控制，其股价已跌去约30%。

为了确保其供应链的稳定性，波音已在6月30日正式提出收购其机身供应商Spirit AeroSystems。算上后者最近披露的净债务，该笔交易总价值为83亿美元。

预计波音未来几年都将面临财务困境，自由现金流紧张。据道琼斯统计，该公司目前有近470亿美元的长期债务，其中有80亿美元的规模在2026年到期。目前波音被穆迪评为Baa3，仅比“垃圾级”高一个等级。如果进一步被降级为垃圾债券级别，波音的借贷成本将会飙升。

另外，波音总裁兼CEO卡尔霍恩预计今年年底卸任，管理层调整将为公司经营带来不确定性。

波音下设三大主要业务集团，分别为民用飞机，防务、空间与安全，以及全球服务，在世界各地有员工超过17万人。作为美国最大的出口商之一，波音还为该国提供了160万个直接和间接就业岗位。

据全球政府采购数据情报平台TenderAlpha的数据，2023年来自美国政府的合同占波音总营收的37%。波音在2022年还与美国国防部签订了148亿美元的军工合同。分析人士认为，美国政府未来可能会在防务和空间领域提供更多订单，以弥补其在民用领域的损失。

华盛顿Arnold&Porter律师事务所合伙人Deborah Curtis指出，考虑到波音在美国经济和国家安全中的地位，在对其进行重罚的同时司法部需要把握微妙的平衡，以避免对美国经济、全球供应链产生严重影响。

尽管安全事故不断，波音在全球飞机制造业的市场份额仍高达40.6%，仅次于空客的60.4%。空客未来有望收获波音丢掉的份额，不过鉴于空客目前仍积压着8000架喷气式飞机待交付，未来其交付时间会大幅延长。